晚上开完会,从店里走出来,已经九点半,等了二十分钟的462路公交车,最终公交车还是没来。最后索性失去耐性不等了,因为忽然想沿着回家的路走一走。
走的时候,发现这座城市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熟悉。原以为熟悉的街道有熟悉的味道,可是事实上,熟悉即陌生,我对这条街道上的许多细节之处都不甚了解。道路两旁嘶哑的叫卖,便利超市即将打烊的灯光,街边摊旁精心为孩子挑选积木玩具的母亲,匆匆上班匆匆下班连微笑的表情都显得那么匆匆的北漂情侣……似乎这一切我都不曾看到。因为似乎我从未走进过这座城市,了解关于它的只言片语。
来京马上满两年,在这两年里,除了独自面对许多问题,也常常会独自思索许多问题:如未来的去向,十年后的自己,来北京最坏的结果?除了回溯,便是瞻望,生活常常被幻想填塞得不留余地。
有时候挺喜欢幻想这个词,因为它会让你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避免掉许多无谓的挣扎,而不至被陌生吓得战战兢兢,整日患得患失。幻想即希望,希望便不至长年累月地失魂落魄。它是一种支撑着你在一条既定的夜路上走下去的长明灯。
每次老妈打来电话,第一句话肯定会问,范金辉,现在你在那边好吗?每次我都无言以对。因为我不知道老妈的所谓“好吗”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衡量标准。而我们也常常会因为别人的一句“最近好吗”,感动得夜不能寐。
26岁,一个尴尬的年纪,不上不下,高不成低不就,手可摘星辰,恐惊天上人;金猴奋起千钧棒,只缘妖雾又重来。好像我们永远逃避不掉的话题就是慢慢变老。结婚,生子,养家,糊口,似乎人生的轮回就是一个魔咒,我们坐在都市边缘的摩天轮上嘻嘻哈哈,而更多的是愁眉不展。
十六七岁的时候,我们常常盼望着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做很多长大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冒险、激进的事,如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去网吧挑魔兽,通宵达旦地玩极品飞车,打CS,砍传奇,讨论邻班的那个女孩上个月究竟收到过多少封情书……可是等到过了十六七岁,我们才发现,我们已经面临孩子择校的问题,而以上这些事早已过时,它们被永久性地尘封在了十六七岁。
我们一生都在盼望冒险,可是真的等到危险来临,我们却被现实压得失去了冒险的精神。
生活是一场长途跋涉,我们背负来自各方的期盼,步履维艰地行走于世,有时哭,有时笑,哭的时候娇喘微微,笑的时候山崩地裂。谁能体悟我们成长的艰辛?谁又能了解我们内心深处无以言说的秘密?
时间不等人。你所生活的城市的日出日落不等人。你曾经签过的女孩的手不等人。你所向往的未来的山清水秀的爱情不等人。你,我,连接你和我的这根红丝带,永远不等人。因为等不起。
等即荒废。我们只有在乱石滩中开辟一方水土,孕育出一片属于我们的天和地,寻找我们的方向,修筑我们的城墙。我们原本以为墙会越筑越高,日子会越过越好,可是偏偏,我们都在最痛苦的时候失忆。失忆还是失意,就连我们自己也常常搞混。
没有方向,我们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有了方向,我们却随波逐流,陷入另一种迷茫与恐慌——好比午夜随便搭乘一辆出租车,方向未定,目的地未定,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可是最终,我们却留在了原地徘徊,哪里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