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一个很奇怪的读者,她经常给我发私信,隔三差五汇报她的情况,她新买的衣服、刚吃的料理、她喜欢上一个人、她考试、她讨厌的同事,她的梦想,她家楼下的小狗,她碰见的一棵歪脖子树,持续了好几个月,一开始,她觉得我的私信只是一个树洞,她把她所有的小情绪,都放进树洞里。
有一回,她发了一大串哭的表情。
我回了一句,怎么了?
她很惊讶,啊,你居然是活的?那你岂不是,知道我很多秘密了?
我说,嗯。
她说,算了,你别管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很大一会儿,她说,啊,你真的不管我啊!
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2
嗯,这个姑娘叫赵敏。
她跟明教没关系,她没跟着6大派攻打光明顶,她没有张无忌。
她出差路过青岛,在火车站的麦当劳,她说,我要吃汉堡套餐。
男生说,好。
而在这之前,她站在长长的改签队伍里,做了一个决定,那个时候,离动车发车还有20几分钟,她退了车票,她说,本来只是打算见你一面,可是,不想走了。
男生说,你好歹来一回,我请你吃饭。
她说,我想过,可能见你一面,就不想走了。
男生问,晚上你想吃什么?
她说,辣炒蛤蜊。可是我现在就饿了。
在麦当劳的店里,她啃着汉堡,说,一整天没吃饭了,饿死了。
男生说,你瘦了。上次见你应该是某一个夏天,你头很大,很能吃,很能喝,你肚子里住着一只大灰狼。
她说,得了一场大病。
男生说,干嘛还嗜酒如命。
她说,不喝酒,不知道晚上怎么睡觉,常常失眠,越想入睡越难睡着,总是耗到天明,就像越想忘记一个人越记的更清晰,宿醉很好,连梦都变得断片。
男生说,历史总是惊人得相似,但是结局总是措手不及。
她问,什么意思?
男生说,上一次,你为什么没有改签?一模一样的剧情,还是,我来送你,你总是临走前才告诉我,你来了,我每一次都是急火火的往车站赶。我记的上次说,等我10分钟,可是,那一次,你坐车走了。
她说,我怕你不见我,你很忙,那我多尴尬。
男生说,如果你要见我,我随时有空。
3
她说,我失恋了。
男生说,我知道。
她问,你怎么知道?
男生说,我什么都知道。
她说,那你为什么不劝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是那种要在所有人面前微笑的难过。
男生说,我其实后来才知道,真正的保护和爱,是让你去经历你该经历的一切,山水花开,一世扶桑,奔跑跌倒,大梦荒唐,自会醒来。如果我给你满天烟花,一波湖水,后院海棠,盛夏凉席,那是我的自私。
她说,好吧。
男生问,现在还难过?
她说,12瓶啤酒,一大盘子烤肉,解决了。
男生问,真不难过?
她说,已经忘记了,恋爱像是上个世纪的事儿,我碰到一个人,跟他走过一段路,以前像是同一杯啤酒里并排的泡泡,同一串钎子上并排的两个鸡翅,同一盘风味茄子里并排的茄子条。现在干了这杯酒,撸了这个串,夹了这个菜,黄天在上,各走一边,后会无期。
男生说,恭喜你。
她说,你就不问问你,为什么分手?
男生说,不问。
她说,你一点不好奇?
男生说,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我都能理解,否则,我干嘛愿意跟你聊天,你想说的早说了,你不想说的我也不听,你从来不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这就是我喜欢的你的样子,你喝酒都是,一口闷,你那么豪爽的人,你不想说的,我干嘛非要听。
她说,为什么,我好像看不到你恋爱?
男生说,我等你。
4
男生说,我多希望有一天,有一个人,可以骂醒我,让我不再等你。可是我就是做不到,他们骂我,骂的那么难听,我都能忍,想想,等你这么简单事儿,有什么不能忍的。
她说,你好傻。
男生说,否则怎么会喜欢你,你头很大,很能吃,很能喝,你肚子里住着一只大灰狼。
有些事,发生过,你让我忘记,我做不到,6月底潮湿的风,沿海的公交车,我们一起的时光。哦,除了最后一句,他们都在重复提醒我,风一年一波,公交车30分钟一辆,我们一起的时光,是什么节奏。
你是拔丝救不了的香蕉,鱼香救不了的肉丝,连牛肉都盖不了的水煮面,你一点都不好,可是,你也是一夜大雨送来的山洪,你也是潮汐送来的海啸,你也是雪花攒满的雪崩,我就是喜欢的拔不动腿,连小命都不想要了。
她看见路边的姑娘吃着铁板鱿鱼说说笑笑,她说,我要吃。
男生说,我给你买。
她说,算了,我不吃了。
男生问,为什么?
她说,变胖了,不好看了。
男生笑了笑,那样也好,估计就没人跟我争了。
她说,其实,我不想见你,我没洗头,没化妆,穿的很随便,现在的样子很丑。
男生说,我都见过啊。
她说,你怎么见过?
男生说,上一回,喝到凌晨5点,送你回酒店。你总是踢被子,我就坐在床边守到天明,那时候,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你脸上,你没洗头,一团糟糕,像个疯子,你没卸妆,眼影凌乱,像,像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可是,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样子,因为梦里,你笑了。
她说,你没想过要睡我一下?
男生说,没有。
她说,我那么美,你居然不想睡我!
爱有十分心疼,三分拿去替你做旗袍,护你美不胜收,七分留我算念想,往后日复一日分期派送。时光最爱欲言又止,你一笑化了大寒千城雪,揭开所有谜底,我回你一笑,算是默认。
有千万种美好就有千万种守护,映日荷花守着一池清泉,荷包煎蛋守着一碗阳春面,腿瘸的老狗守着长满草的深院。我偶然会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朋友太深爱人太浅,但我深知人生有很多事儿,值得郑重其事,比如,我喜欢你。
5
我每天能收到几百号人给我讲的故事,悲伤的花样千奇百怪,每一个故事背后都藏满了无辜和无奈,所有结局都是勉为其难,无数的人会难以自拔,这爱情,是真讨厌,会让一个漂亮的、善良的、老实的姑娘等等,丢了可爱的模样。
我不喜欢悲剧的故事。
生活的路很长,没必要那么早就下定义,喜欢就别玩暗恋,恋爱就别玩虐恋,得不到的就放弃,不喜欢了就拉倒,失恋了,可以重新大张旗鼓,丢了工作,再投简历,年纪轻轻,别吃了纠结的亏,别犹豫,雷厉风行点,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悲伤的时候,多运动,能用流汗解决就不要用眼泪,孤独的时候,多吃点,能用抹茶蛋糕卷解决就不要用恋爱。
糟心的事儿,都会过去,你现在的情感烦恼,几年后,都是下酒的好菜。
不必扮演多情的角色,城市很大,一转身回到人山人海,你说,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你攒够了悲伤就能兑换成长,不痛不痒的成长多没劲儿,你不必难过太久,这一幕,没在一起,也该说声谢谢你来过,下一幕起,别再演砸了。
所以,我相信,痴情的人会有福报,或早或晚,所以,我愿意,你我的故事,相遇值得相爱,分开值得怀念,结局总是皆大欢喜。
6
赵敏第二天去车站,男生站在车站口,笑着看着她。
赵敏问,你笑什么?
男生说,你眉毛画的好难看。
赵敏说,走的太匆忙。
男生说,不如以后,我替你描眉?
赵敏问,什么意思?
男生说,没什么。
直到长长的队伍检票轮到赵敏,检完票,赵敏回头说,你回去吧!
男生一直没走,站在那里笑着。
赵敏说,你傻笑什么,回去啊!
男生说,我娶你啊。
赵敏突然一愣,你说什么?
男生看了看她,很大声的说,我!说!我!娶!你!啊!
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递给了检票员。
你一点都不好,你头很大,很能吃,很能喝,你肚子里住着一只大灰狼,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能有什么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