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的时候,因为需要搬家,我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焦虑当中。即使在我还没有寻觅到合适的下一个新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提前三个月的倒计时了:我要跟眼前这一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小窝告别了。 免费关注微信公众号 jijiewangcom ,就能天天收到季节网新闻了,还有机会和主编小节姐一对一私聊喔。
我很难跟别人描述这种状态。
最核心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怀旧,与生俱来的怀旧性格,让我对于过往的一切有印记的东西更加无法割舍。
当然这个逻辑对应的不好部分,就是过于慢热,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很慢。
我眼前的这一个小窝,可以说是我在深圳这个城市暂居时间最久的一个房子。
毕业那一年没有多少收入,一直在郊区外租房子。每天辗转上下班的时间就花费了四个小时。
直到工作第二年有了些许积蓄,于是直奔公司附近的市中心地带寻觅新家。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还有很大一部分运气,才在介于高大上的很贵的小区跟一个破烂的城中村之间,找到了一栋相对而言干净舒适的私家居民楼。
清一色的空房,连一颗多余的钉子都没有。
而后的日子里,我开始了漫长的蚂蚁搬家。每个月月中的时候工资一下来,就给家里添置一件家具。每一次过节的购物卡刚发下来,我就直奔商场的家用电器区域,陆陆续续换回热水器、洗衣机、冰箱、烤箱、消毒柜……这一件件。
我甚至连随便逛一逛衣服区域,或者护肤品区域专柜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害怕会心疼自己,更害怕加重了对于生活沉重体会的委屈。
就是这三年的时间下来,本来空荡荡的租房里面,添置满了所有的大件小件物品。每次来家里吃饭的同事或者朋友都会惊叹:你这完全是过的不是租客的生活呀!
我每每总是笑着回答说,还是过得舒服点好。
就如同一段感情,我在这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投入了三年的财力跟心力,空气里都回荡着我不舍得告别的哀伤。
别人搬家是可以逃离原来的屌丝生活了,而我搬家却是纠结于舍与不舍的双重煎熬里。
那一段时间失眠也加剧,说起来也可笑,明明就不是你自己的房子,但是我却无比慎重的选择下一个续租的房客。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希望能迎来下一家靠谱的客人,珍惜我这些曾经一点一滴搬运回家的物件,以及我这三年时光在这一个空间里所经历过的喜怒哀乐。
现在回过头来很可笑,都是陌生人,对着冷冰冰的洗衣机冰箱,他们又怎么在乎你当年是怎么每个月在牙缝里省下钱换来这一些东西呢?
更可笑的是,他们也不会因为你在这一个房间里经历过丰富多彩的喜怒哀乐,这一个房子就会变得更加珍贵。
所有的重视程度,只是之于人的回忆,而且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回忆。
当然最后还是挑到了相对而言比较合适的下一家租客,我克制自己的唠叨跟不舍的心情,简单叮嘱了一下一二三。
那种感觉并不亚于叮嘱自己的好友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亲人,或者是宠物的不放心。而一想到这一走就是最后的告别,哀伤又涌上心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一层焦虑,我明明知道我现在有了更好的条件,所以想要选择更加舒服的大房子,我更加知道自己不应该过于眷恋从前,否则生活就没有了进步的可能。
这种矛盾的心情就跟当年离开第一份工作一样,那里有相对不错的工作环境,有很好的同事朋友,更重要的是曾经让你有归属感的熟悉味道。
可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需要长大,需要去经历,需要去磨练,于是你不得不离开。
倒计时里失眠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后面陆续奔波当中寻找到了合适的新房子,继而是辛苦的搬家行程。
入住的新家也很好,小院闹中取静,阳光充足,鸟语花香,周边的设施也特别齐全。
可是就如同谈恋爱一般,复合的概率只需要七分的冲动就足以,而愿意接受另外一个新的人闯入你生活的动力却需要整整七十分。
那段时间我经常做一个梦,我梦见原来的房子里那一些物品都被破坏掉了,或者是被新的租户随意的对待,不出几天屋里变得乌烟瘴气……直到最后连我余留在那房子里,最后一丝眷恋的灵魂被轰了出来。
我惊醒,而后冷汗连连。
这是我在新搬进来的房子里面生活的第五个月,下午时候的工作量不大,于是我窝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看书听音乐。
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看到好多小孩子在院子里开始玩游戏,老人们买菜回来准备做饭。楼上有户人家连续三天都在做农家小炒肉,油烟辣味儿直接呛得我连连咳嗽。
再晚一点的时候,知了开始叫了起来,恍惚间我有一种回到了童年梦境的幻觉。
就是在那一刻,那一瞬间,我才有那么一丁点感觉到,我好像有点开始适应这里的新环境了,我终于开始接受这里的新生活了。
此刻眼前的一切都是我满意的部分,天气、阳光、书房、音乐、隐秘、安全……然后我才突然醒悟到,我心里绷了整整半年的那一根弦,现在才慢慢柔和下来。
我心底冒出一个声音,其实对比起来,原来的那一个房子又怎么能跟现在的比呢?
这个声音让我很恐惧,因为那毕竟是我过往最怀念的三年时光,以及我所投入的三年的物质上的呈现。我这么一下子鄙视过去,不是啪啪的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转念我也想通了,就像我以前所强调的回忆之所以伟大,因为它可以留在我们的心里。也就是说过去三年那个小房子里的岁月,也是我在这个城市奋斗的日夜里都最难忘的回忆阶段之一。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明白,那个现在存在的空间,那个空间里面居住的其他租客,都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能纠结在这一个诡异的留恋点上,那样我将永远不能走向新的生活。
这一件很小的思绪让我衍生了其他的一些角度。
首先当然最常见的就是爱情。会有人跟我倾诉,说是自己在一份感情里投入了很多年,可是后来发现那个人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人。如果放下了,会不会很可惜?
第二类则是工作。一个人在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选择里没有把握好方向,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不适合自己的行业。可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马上离开,你是一呆就是很多年。
你明明知道这一份工作自己不喜欢,也不适合自己未来的发展,可是你心里会告诉自己,我都已经花了三五年的时间在这里,如果去转换别的行业又得重新开始,那我这前面几年的积累,不是很可惜了吗?
第三种是最近遇到的。临近毕业求职季,很多孩子会问我,为什么找一份跟自己专业相符的工作这么难?
如果在以前,我的回答版本是:基于现实的经验上来说,70%的人在进入社会后从事的工作,都跟自己当年所学的专业无关。
可是如今我会换一种回答版本。我会先问一句说:这个专业是你喜欢的吗?
大部分人的回答是,不是。
我于是再问,既然这本就不是你所喜欢的专业,那为什么要揪着这个专业找相关的工作呢?这不是更加把将错就错放大了吗?
另一头的小孩会很震惊:可是要知道我花了四年的时间(读研的小孩的时间更是六七年)在这个上面,现在让我找一份与这个专业无关的工作,不是很可惜吗?
我以前提过对我影响较大的其中一个老师,就是当年高中教我历史的一位老师。他每次上课的开头语跟结束语口头禅都是那一句,我们要用历史的眼光去看问题。
当年我不明白用历史的眼光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渐渐明白到,思考问题的角度不要集中于一个点,或者是面,而是从前后的一条时间长河线去分析,这样得出的答案会更理性一些。
所以当我安慰上面这三类朋友的时候,我的回答清一色都是,你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在这一项投入上,并不代表它就是浪费了,因为就是这一些人,这一份工作,这一个专业,让你成为了现在的你。
你不能因为他现在不适合你,这段积累对你的未来没有帮助,于是你就要全盘否定你曾经所付出的这一些投入。这样你会把自己逼疯的。
对于一个喜新念旧的人而言,可能不存在我前面说的这一串无聊的自我思考问题。
毕竟在我所了解到的生活案例里,那一些从上一份恋情中走出来,很快又开始投入下一份恋情,按照自己的快乐与否随时切换工作的人……他们都是生活的开明者,因为这些都是可以让自己充实起来的方式。
但是之前的我是做不到的,我太过于沉浸在对过去的不舍里,我太计较对于过去时光的投入成本里,以至于有时候我都忘了要让自己敞开怀抱去迎接新的生活。
我现在学会了这一种方式,当我对某样东西很不舍的时候,当我对两个选择举棋不定的时候,我不会马上让自己纠结焦虑起来,我会选择让自己放空,给自己一个留白的阶段。
就如这半年的时间里,我慢慢从对过去那一个小房子的不舍,过渡到了现在愿意适应新的环境生活,这个期间我即使带着一种不舍,但是不会产生后悔说要不现在再返回去吧。
我头脑中基于理性的那一部分意识会告诉自己,我可以怀念过去,可是我不要回到过去。
我要做的部分就是秉承着对过往的思念积攒下来的力量、经验、教训、收获,去闯入新的丛林,探索新的未知可能。
你问我如何能够割舍一段旧感情,如何放弃自己付出了很多年的工作成就,再去转换另一段人生跑道,这些我都不能给你直接的答案。
就如同我自己也一样,当我无法作出抉择,就把一切交给时间。这个阶段忍耐也好,哭泣也罢,哪怕连连懊悔,我也要把这一段留白持续过去。
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有更好的生活,但是我知道既然回不去了,我不如怀着更好的热情去迎接另一些未知的部分。
毕竟,这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