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不能称为家的地方生活

　　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的书店借过一本漫画，高木直子的《一个人住第五年》。当时的店长是附近大学的毕业生，他笑话我小小年纪看不懂这本书，并羡慕我一个人住的日子还很久远。免费关注微信公众号 jijiewangcom ，就能天天收到季节网新闻了，还有机会和主编小节姐一对一私聊喔。

　　然而，回到家的我一口气就翻完了，并且赌气拖了很久才还。

　　情理之中的是，那时的我真的没看明白。虽然，那会儿并不知道MUJI，更不懂日式极简风，但是我依然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以后一个人离家在外，家具要精挑细选，房间要干净整洁，一定不会像直子这样不讲究。

　　最近，我搬好了家，没想到一不留神竟然就一个人住了。租的房子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小区，看着简单收拾，差强人意的房间，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愿景，终于发现，原来我和直子一样。

　　真正搬出去的第一周，我和同住的VV相约去超市买食材，计划着以后自己做饭，勤俭持家。那天，是周一下班后，我们和许多中年妇女一起，推着购物车，在果蔬区挑选着实惠的蔬菜，估摸着一周所需的食物，搜罗着正在促销的产品。

　　看到精选有机蔬菜比有机蔬菜贵好几块，我俩不约而同地拿起了便宜的那个，并安慰自己“精选就是表面好看而已，吃起来没差”。其实在学校时，想吃的东西我会毫不犹豫地买，只是租房子后，再也不敢毫无顾忌的花钱。

　　因为，生活里每一笔小小的开销，最后会集聚成不小的数目。

　　那天我们还挑选了不少方便的速冻食品，因为俩人的厨艺都拿不出手，复杂一点的菜式就做不好。蔬菜都是白水里滚一下，再拌点蚝油。萝卜玉米，锅里翻几分钟就装盘。我常挂在嘴边“真的要瘦了”，然而我们都明白，这样苦行僧式的饭菜无法长久下去。

　　常常想起在家里，爸妈会煮一大桌子饭菜，然后在吃饭时努力地往我碗里塞。开始后悔当初他们做饭时，要求我在一旁学习，而我不以为意的嫌他们唠叨，自以为做饭容易。就像直到我一个人找房子，租房子再搬出来住，才发现生活并不是此前以为的简单。

　　如今吃饭，我和VV要盘坐在茶几前，因为没有饭桌，其实，两个人也不需要。通常是两盘简单的一荤一素，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带着白天工作的疲惫。然后，很少再狼吞虎咽。

　　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过节人们爱吃饺子。因为只有那时，亲朋好友才会聚在一起，热闹地包饺子，再看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满餐桌，迫不及待地烫着嘴也要吃完。一次周末我特别想吃饺子，一个人花了大半天折腾出来，竟然一点也吃不下了。

　　通常晚饭后洗好碗碟，我们会回到各自的房间，继续各自忙碌。其实，二十来岁的我们或许都心有不甘，想要抓紧时间让自己更有底气的生活。

　　搬出学校后，无缝接轨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早起在附近的公园晨跑，接着赶回家洗澡煮饭，如果时间允许，会做好午饭便当，这样又可以省一笔钱。Jame送我的日历，一不小心就忘记翻页，纸上的日子永远比太阳走得慢好几天，然后在某个时刻惊觉，再一起撕掉。

　　于是，日子过得比在学校匆忙。突然怀念上课的时光，因为那会儿下课铃总是会响，而工作后，哪里会有开始和结束，工作似乎就是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也有想过把房间装饰得很好看，过着时髦优雅的生活。但是真正住了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以经济生活为最优先的考虑。我和VV两个大咧咧的姑娘准备开始记账，虽然，钱不是省出来的，但是照从前那样大手大脚月底就要陷入经济困难。

　　自己生活后，需要上心的事情更多了。于是，房间贴了许多便利贴提醒着要做的事。不然，就会在做饭前才发现，冰箱里的番茄早已烂了。还有，垃圾忘记扔，阳台的花忘记浇，洗衣机里还卷着前一天洗好的衣物，甚至是把自己锁在屋外。

　　一直以为，十八岁成年，离开家读大学，意味着我足够被称作为大人。事实上，直到我们自己打点生活里里外外的那一天，或许才是长大的开始。

　　离开学校后，爸妈总是不放心地打电话，询问生活琐事。每次通话的结束语都是“什么时候回家”。我数着月份，跳过拥挤且昂贵的国庆节，犹豫地说：“过年吧。”而这也是，最深切感受到一个人住的时刻吧。

　　所以，我只能每天告诉自己，要努力。

　　开始独自生活，逐渐没有了大悲伤。每天面对一床，一桌，一椅的卧室，甚至连倾诉的能力也衰退了。多愁善感的我，经常在该入眠的时间，才开始文思泉涌的敲键盘。很多时候，一篇文章写完推开卧室门，发现客厅已漆黑一片，而VV也早已熟睡。

　　于是，我会在黑暗中打开冰箱，摸索些零食，走到阳台看着月亮咀嚼。

　　心里琢磨着，会有多少年轻人在一个并不能称为家的地方，喝啤酒，看电视，随时洗澡，吃最简单的食物，买最方便的物品。他们似乎都还算幸福，忙碌充实。可是当夜晚来临，回归自我，伴随他们的，也只剩无尽的落寞和沉寂。

　　突然明白，在所谓最好的年纪里，我们并不能过上理想中的生活，也圆不了儿时的梦。

　　所以在这些日子里，我常常需要对自己精神喊话。此前的我们习惯了二十年的群居生活，不用独自操心水费，电费，物业费，煤气费等各式生活琐事。然而如今，这就是，从另一个地方迁徙而来，日复一日的在城市里生活，打拼，坚持的我们。

　　昨晚，在空荡荡的卧室写下这些文字时，心潮澎湃地下单了高木直子的《一个人住第五年》，只是在搜索时，发现了还有一本2010年出版的《一个人住第九年》。简介上说，直子从小套房搬到两房公寓了，旧家电也汰旧换新了。

　　直子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好了，逍遥又自在。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我才习惯。只是昨天下班回到小区，看到脚穿跑鞋，一身运动服的好看男生外出去跑步。预谋着自己以后也要改变跑步时间，突然发现粗糙的生活还是会有小惊喜，小幸运。或许，还有能实现的小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