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不过一条路走到黑

　　我和胖子初一就认识，到今天已经八年了。胖子初一的时候还挺胖的，这个名字也是从哪个时候叫开的。免费关注微信公众号 jijiewangcom ，就能天天收到季节网资讯了，还有机会和主编小节姐一对一私聊喔。

　　没想到的是，就像名字里带“聪”字的一般都不太灵光，名字叫“美丽”的长得大多让人坐怀不乱。从我开始叫他胖子的时候，他就一天天瘦下来了。但是人生就是那么多阴差阳错，当你咬牙切齿下定决心改头换面的时候，别人早就对过去的你习以为常。

　　八年时间，胖子换了两个女朋友，一个被他踹，一个踹他。为数不多的相对静止里，就有个一直和他厮混在一起的我。喝醉酒的时候，他喜欢眯着眼睛拉着我的小手说“还是兄弟好啊。”

　　对外他声称我是他基友，当然我们没有真的搞过基，搞过了是没有这么坦荡的。

　　胖子是个凡事都看的挺开的人。记得大一的时候，国庆长假他说要来广州找我玩。结果睡过了误了火车，票也没法改签了。我说，你这不浪费钱吗?他说，没事儿，你看我这趟没去成省了多少钱。我一听，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胖子转身回学校把从广州返程的票换成了一顿涮锅，还满嘴流油地发了朋友圈。我看着那张自拍，哈哈哈，这个胖子啊。然后笑着在下面留下了亲切友好的评论“信不信我弄死你。”

　　就这么一个人，却在前女友这种历史遗留问题上拧不清。胖子的前女友，我喜欢叫她雅典娜，因为胖子最喜欢的日漫是圣斗士星矢。胖子和雅典娜好了差不多两年，这两年时间里，胖子是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对胖子来说，雅典娜盘亮条顺的核桃、夏代有工的玉，每天捧在手心里，搂在双臂间，怕摔怕蹭，怕着了风寒。按说这姑娘就是块石头，天天被胖子在手里温着也该沾了人气儿，通了灵了。可雅典娜始终是四川盆地的太阳，三月江南的雨，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因为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李莲英上身的样儿，我时常数落他：“恋爱谈成你这样，有意思吗?”胖子狠狠吸一口两指间的阿尔卑斯棒棒糖，仰着头深深叹一口带着草莓味的气“你不懂，这都是报应。初中的时候，我对当时的女朋友也不好。这叫因果循环，物质守恒。”我说“去你大爷。”

　　明代著名情感咨询专家罗贯中先生早在其著作的第一行写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高三的冬天，雅典娜通知胖子要分手。那天胖子发烧，在家休息。

　　接到雅典娜要分手的通知，蹭一下从床上厚厚的被子里跳出来，揣着手机几个箭步就冲进了厕所里。吓的胖子他妈在外面喊“儿啊，不舒服啊，是不是要吐。”

　　其实胖子上下都不想吐，只是要躲在厕所里给雅典娜回信息。胖子本来语文就不好，所以才读了理科班。他就那么坐在马桶上一边抖着一边按手机，一是冷，二是怕，怕雅典娜来真的。胖子在厕所蹲了快一个小时，蹲的他妈都打着毛衣在沙发上睡着了，蹲的他自己差点成了有痔青年。

　　胖子按下发送键，刷新了一下QQ，才发现雅典娜的头像早就变成灰色了。胖子一脸悲伤的回忆，看到雅典娜下线的那一瞬间，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厕所里。我说，你那是脚蹲麻了吧。

　　闹分手以后，胖子更是变本加厉的对雅典娜好，希望雅典娜回心转意。每周五雅典娜都喜欢打排球，本来应该和我们去打篮球的胖子变成了风中凌乱的望妻石。

　　每周五都会拿着买好的晚饭等雅典娜打完球给她吃。每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胖子还会在雅典娜的抽屉里放上从来没给我吃过的零食。

　　胖子每天都期待着雅典娜打开抽屉时惊喜的眼神，而每次雅典娜这是抬起桌面看一眼，就把零食和坐在旁边的同学分享了。胖子不死心，觉得是零食的档次太低了，开始向海外市场进军。

　　为了筹钱，他把身边的几个好朋友借了个遍。我们劝他“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哥几个吃一顿。”胖子摆摆手，头也不会的走了。

　　那个时候的胖子就像一个沉迷老虎机的赌徒，不断的往上添加着筹码，等着翻盘的那一天。又或者，是血本无归的那一天。

　　不知胖子从哪里打听到的，相比能轻易买到的东西，女生更感动于别人亲手做的礼物。胖子被家里逼着学了十几年画画，眼看着雅典娜的生日快到了，胖子第一次觉得他爸妈高瞻远瞩。

　　雅典娜一直想去欧洲，那次生日，胖子为雅典娜画了一整本画集。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卢浮宫，只要胖子能想到的，听过的，那些千里之外的风景被一个不懂浪漫的理科男笨拙地、一笔一画地刻在了纸上。

　　刚开始画的时候，胖子还会一脸牛逼地拿给我看“怎么样，好看吧，她生日那天肯定会高兴的不得了。”我背着政治书，头也不抬地说：“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做两道数学题呢。”

　　胖子白了我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走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掌内侧蹭满的铅粉折射着阴郁的光。那次以后，他一个人闷头画着，再也不拿給我看了。

　　生日那天，胖子比她还激动。趁着周围没人，把画集和一些其他礼物塞成了一个大礼包递给了雅典娜。雅典娜人缘好，玩的开。她翻了翻画集，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的涟漪。一边把画集放回袋子里，一边说“谢谢啊”，就忙着和那些等着送她礼物的朋友们玩作一团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胖子下一次看见这本画集是在快高考的时候，大家忙着收拾教室，那本画集和一堆没人要的书堆在教室的角落里。

　　现实总比小说里要显得乏味而无趣，没有书里的九曲回肠。从雅典娜三言两语说分手的那天起，胖子就是在一个人把这场戏演完。而我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忍着疲惫和睡意，看着胖子施展万般柔情。

　　如今胖子和雅典娜分手已经两年了，雅典娜每次找了新男友，胖子会委托别人找来那个男生的照片，大肆嘲讽一番。胖子有时候会跟我感叹，“看来我是她男友的颜值巅峰，可惜啊可惜。”

　　我说“怎么着，你还想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啊。”胖子根本没听我说话，继续认认真真地寻找新男友身上的每一处槽点。

　　这两年里，胖子告诉我，还是会偶尔无端地梦见她。我说，你高考考成这样，你不恨她吗?胖子摸着头发傻笑着“不恨啊，都过去了。而且那时候自己整天作天作地的，是挺招人烦的。”

　　我问他：“如果再重头来一遍，你还愿意做那些徒劳无功的事吗?”胖子说：“当然做啊，为什么不做，大不了，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嘛。”

　　那时候的我不信胖子的话，以为世上千般爱恨、万种风情，不过自己成全自己。我们总以为等到自己穿过荆棘遍布的丛林，淌过深不见底的泥塘，得度漫漫无边的黑夜。就会有人在路的尽头等我，手里捧着春来后一树树的花开。

　　胖子只是笑，不和我争辩，八年来，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