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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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强拆强建搞得整个县人心惶惶,而我家侥幸地存活下来。期中考竟糊里糊涂考了班级第二。然后还是没有躲过麻疹,请了病假,在家养病的几天,也稀稀疏疏地知道,学校终于不用我们再做三段教学法的小白鼠了。班主任飞哥依照成绩安排桌位,然后他竟然是我的上桌,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了一夜,恨不得明天就坐在他的后面。那晚,梦的都是他,深邃的眼眸、深深的酒窝,醒来之后发现有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知道是他的时候还是偷乐了一下,他的手机上个星期被飞哥没收了,要等到月末才能拿回来。然后那个月的自己就像被偷走了一样,反复看着跟他的对话,偶尔还会傻笑。最后,我还是缓过神来,拍了自己的脸,将所有关于他的信息删了,也将自己的犹豫删除了。
上课的时候,看着他在眼前,我双手拱着下巴,对着他发呆,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背面,他好瘦,就像一个镂空的支架撑着衣服。好黑,看起来是很舒服的肤色,身上能嗅到阳光青草的味道,上物理课的时候,我总是在他的黑色T恤涂涂画画,然后看到他露出的酒窝,还有密密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荫。其实最美的距离应该是上下桌吧,为非作歹,不过是他小心翼翼的喜欢乃至包容我的一切。
因为他,我喜欢上了乒乓,记得那个有夕阳有风的星期五下午,他一直陪我打着乒乓。只有我们两个人,乒乓球划过的弧度,他脸上敞开的酒窝,我们明朗的笑声,还有身后那片明亮的夕阳,浅浅的风穿过,被吹干的汗迹。因为他,我第一次翘了晚自修,为了看他的速算比赛,我在台下攥着手心都冒汗了,等待结果的时候。我转身一看,他竟然在我的旁边,清澈的眼睛似乎告诉我他稳操胜券,果然,他赢了,但是我希望他是因为我而赢得比赛的。
因为他,我在平安夜送出了我长那么大以来的第一颗苹果,他很经常晚修下课在门外有意无意等着我,但是那一次不止有他等我,然而我只有一个苹果,但是我真的很想给他,然后我在漆黑的教室等了好久,纠结了好久,等着他能进来。但是他只斜倚在门边,一只脚躬成90度,然后转过脸盯着我,最后他还是看出我的窘迫了,我塞给他苹果,他抛给我脑残的回答。“刘振,我这个星期都不理你了。”我气嘟嘟地说,听说他笑了一个晚上,而我真的一个星期没有理他。周末早上,他发来信息。
“黄诗诗,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刘振,如果是,你要怎么办?
如果是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但是我不会这样对你,因为我,一直都在。
看到最后,我还是没忍住眼泪。又酸又甜。”
2012年,大家都在传世界末日,在12月31号,他在我的抽屉放了我最喜欢的几米的袖珍版《 幸运儿》、《 我们 你们 他们 》、《微笑的鱼》、《 布瓜的世界》、《 森林里的秘密》 他说真的怕世界末日,而我却希望天天都是世界末日,现在去哪把《幸运儿》装进包里。
高二的最后一个暑假,我拉着他去厦门疯了三天两夜。
鼓浪屿的沙滩上留下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那是我第一次看海。我们面对大海,咸咸的海水、咸咸的海风、淘气的浪花一排又一排拍打着我们的脚,他给我捡来破旧的贝壳,我嘴巴嫌弃着,却当宝一样放进包里面去。最后临走时我在沙滩上写上属于这一天的日期,还有他的名字。晚上,狂奔中山街, 真的偶遇到了收藏在微博里的10元一斤的书店,我买了两斤书:一本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和张晓娴的《依然爱你》,他在这两本书留下俊秀的字迹。
在有名的台湾小吃店排了半个小时,吃了4份蚵仔煎,我从他嘴里抢走西柚绿奶茶,把难喝的龟苓膏塞给他。看着他做了个恶心动作,往奶茶吐了口水,特得瑟说:“呐,还给你。”然后他也往龟苓膏吐了口水,推到我面前。是的,我们俩就是特恶心的人,再也很难找比我们俩还恶心的人了。
最后一天,天下起了小雨,但我们还是坐了游览车,车脱离地面的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渐渐地,视野越来越开阔,山上的树、山腰的寺庙 、地上矗立的高楼大厦,远方的海湾,整个厦门尽收眼底。看到旁边迎面滑来的游览车,一对男女正很浪漫地kiss,雨越来越大,车回到陆地时,旁边的导游调侃说:“你们湿身,失身了。”然后我看到他从脸涨红到脖子。要告别厦门了,回去的路上,我邪恶地希望车子能抛锚,希望能延长这一天和他的回忆,我看着他的侧脸,算着他什么时候会转过脸来,掐好时间,当车子过安全隧道时,我鼓起了好大勇气,我第一次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像被灌了千斤水。我使了好大尽从座位弹起来,然后蜻蜓点水一样在他的侧脸落过。速度坐回座位,头别到一边,脸涨地通红,心跳的很快,他一直瞅着我,在心里准备好的台词,还是结结巴巴说了出来。最后一句是这样的,我想每一个假期都去一个有海的地方。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真的呀?
嗯。
我伸出手指,很幼稚地拉勾上吊,不许变。
幼稚死了。
盖章。”
我以为我们会有继续,我以为我们就该理所当然在一起,我很想问问他被亲了是什么感受,只是现在问不出口了。现在我还是会每一个假期去一个地方,但是身边的人却不是他,带着这样不是承诺的承诺去完成有关他的承诺 。